古人说,爱情是一种信仰!
发布时间:2022-11-24 21:05:29海德格尔曾说,这是一个诸神逃离的时代,因为在技术性社会里,诸神无法存在。技术让我们知道月亮上没有嫦娥,没有玉兔,也没有吴刚和桂树,技术也宣告了西方世界里的“上帝已死”。
技术让物质世界快速发展,但代价是我们进入了信仰失落的时代,虚无成了现代社会最大的危机。
当信仰失落时,人们对这个世界上曾经温馨神圣的东西产生了怀疑,就连爱情的永恒性、神圣性以及婚姻制度存在的合理性都成了被质疑的对象。
当曾经神圣的情感走向烟消云散,当人心被物质占据而变得淡漠时,我更加怀念历史上那饱含深情,令人动容的时刻。
一、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
中国文学史上优秀的送别诗词很多,但将男女分别时依依不舍的画面感以及浓浓意绪表现得如此真切动人,柳永的《雨霖铃》绝对算得上翘楚之作。
雨霖铃
宋?柳永
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都门帐饮无绪,留恋处兰舟催发。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柳永首先给分别场景设置了一个贴合的自然环境,“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秋蝉的叫声凄凉而急促,傍晚时分的长亭,骤雨刚停,整个画面空间充满了萧瑟、感伤。
在都城郊外设帐饯行,但即将分别的男女并没有饮酒的心绪,正依依不舍时,船上的人却不解风情,还硬催着出发。
古时候通讯不方便,交通也不发达,每一次与恋人分别都不知道再见何时。浓烈的情感和对前路难料的惆怅让处在离别场景中的恋人五内如焚,但人与人的悲欢并不相通,船上的人无法体会此刻两人的心情,只有声声催促。
深爱的恋人在临别时刻,常常是心有千言万语,但却不知从何说起,在催促声中,两个人只能深情地握着彼此的手,泪眼盈盈,哽咽的说不出话来。“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短短十一个字就将恋人分别的场景描摹的如此缱绻动人、感人至深,不由深叹柳永细腻的情思。
二、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
同样的,天下悼亡词也很多,但让人每次读来都能触动内心深处最柔软的地方,甚至因之落泪的词作,当属苏轼的《江城子?乙卯正月二十日夜记梦》。
江城子?乙卯正月二十日夜记梦
宋?苏轼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苏轼十九岁时,与年方十六的王弗成亲。二人一直相敬如宾,恩爱情深。可惜天命无常,王弗二十七岁就离开了人世。
这对苏东坡是绝大的打击,后来东坡来到密州,这一年正月二十日夜,他梦见爱妻王氏,便写下了这首传诵千古的悼亡词。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我们夫妻诀别已经整整十年,强忍不去思念可终究难以忘怀相知、相守的岁月。吾爱的坟墓孤零零的远在千里之外,我一个人,没有地方能诉说心中的悲伤凄凉。
“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就算你我再度相逢,但十年鸿沟以及终日奔波的生活已经吞噬了我的青春,我现在灰尘满面,两鬓泛白,你已经认不出我了吧。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吾爱牵动着我的梦魂,我们终于在梦中相会,你坐在窗台前对镜梳妆,依旧是当年模样,而我已沧桑不堪。
“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你看了半天,终于认出眼前这个干瘪老头就是自己最爱的人,心疼的说不出话来。
分别十年了,我多想把心中深藏的无数委屈,无数苦痛,无数个难熬的夜向你倾诉,但这个时候,人类的语言是多么无力啊,再多的言语也无法精确表达我此刻的思念浓度。我们除了泪眼相对,又能说什么呢?
苏轼在整篇悼亡词里并没有过多直诉情思,但梦境中的画面细节非常感人,仅“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一句就让人眼眶湿润,相思爱意感人肺腑。
三、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
归有光的《项脊轩志》也是感人至深的散文佳作,篇幅不长,但充满了动人的生活细节。无论是母亲,祖母还是妻子都让人从字里行间感受到了她们存在的温度,这温度无关时空,始终闪耀着人性永恒的美。
项脊轩,旧南阁子也。室仅方丈,可容一人居。百年老屋,尘泥渗漉,雨泽下注;每移案,顾视,无可置者。又北向,不能得日,日过午已昏。余稍为修葺,使不上漏。前辟四窗,垣墙周庭,以当南日,日影反照,室始洞然。又杂植兰桂竹木于庭,旧时栏?,亦遂增胜。借书满架,偃仰啸歌,冥然兀坐,万籁有声;而庭?寂寂,小鸟时来啄食,人至不去。三五之夜,明月半墙,桂影斑驳,风移影动,珊珊可爱。
最让人羡慕的莫过于归有光与妻子琴瑟和谐的生活。“吾妻来归,时至轩中,从余问古事,或凭几学书。”寥寥数笔,就绘出了夫妻之间的一片深情,也创造了令读者遐想的意趣空间:
妻子嫁到我家之后,她经常来到这轩中向我询问一些旧时的事,有时候就伏在我的书桌旁学写字。我握着她拿着毛笔的手,在纸上一笔一画地教她,字写坏了,我用指肚轻点她的额头,她眉头紧蹙,发小脾气;字写好了,我赞美她,她狡黠一笑,眉眼里满是得意。我读书给她听,她说些自己的见解,露出傻气的样子,但有时候也出智慧之语。小小的轩中没有愁苦,每一寸空气都洋溢着温馨……
当我们的思绪还停留在这温馨的遐想空间里时,归有光笔锋一转,“吾妻死,室坏不修”,又把我们从温暖中拖入了阴寒,不禁慨叹世事无常。
文末,“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这一句话里看似没有多重的情绪,但真正懂的人读到此处恐怕已是情不自胜,泪水盈眶。枇杷树本来是无思想感情的静物,但把它的种植时间与妻子逝世之年联系起来,树就仿佛有了人的意味;在“亭亭如盖”四个字的前面加上“今已”,表明时光在推移,静物也显示着动态。
树长,人亡!物是,人非!光阴易逝,情意难忘。
归有光写至深之情时选择了以轻驭重,不言情而情无限,言有尽而意无穷。
古人深情不直露,但却无比动人!现代社会,当功利主义、实用主义的思维成了人们生活指南的时候,爱情、婚姻似乎也被卷入了商品化大潮。
人们开始从价值角度去评估两性关系,而“爱”这个字眼被现代人过度使用,早已疲惫不堪,无法承载它原有的神圣意义。
尼采曾说,婚姻生活犹如长期的对话,当你要迈进婚姻生活时,一定要先这样反问自己,你是否能和这位女子在白头偕老时,仍谈笑风生?
胡塞尔也说,我们不能因为这个时代而放弃神圣。柳永、东坡、震川都是深情的的人,他们给后人留下了神圣温馨,令人动容的时刻。在这诸神逃离的时代里,那些深情的时刻更显珍贵,令人怀念。